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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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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宮

今夜的年令儀終於被允許沐浴了。

從被子裏捂了好幾日,年令儀總聞著自己身上一股汗餿味,可偏偏李玄若該抱也能抱的下去,這讓年令儀不緊懷疑到底是自己的鼻子出了問題,還是李玄若的嗅覺不夠靈敏。

不過只能在心裏想想,這樣丟人的糗事年令儀問不出口。

杜嬤嬤帶著幾個小宮女把浴桶擡進來,打好熱水,鋪滿花瓣,點上精油,年令儀舒舒服服地洗了這幾日的第一個澡。

身上終於好受了,披著半濕的頭發,年令儀被李玄若拉到腿上。

李玄若手裏拿了一大塊白色巾帕,捧著年令儀的頭發一點點擦幹,從發根到發尾,一絲不茍。

剛出浴的美人身上散發著淡香,烏發雲鬢,發絲宛若上好的綢緞,又光又滑,李玄若摸了又摸,愛不釋手。

離離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美!

片刻擦幹頭發後,手執一把象牙玉梳,李玄若一點點地把長發梳通。

年令儀被梳的很愜意,半瞇著眼睛,道:“這力道正好,真舒服。”

沒想到皇帝侍候人也不錯。

李玄若:“那以後天天給你梳頭。”

“嗯。”

頭發幹了,病剛好,李玄若也不敢讓年令儀在下面久待,把她用厚厚的錦被裹好,相擁入眠。

臘月已至,京城的年味逐漸重了,內務府也開始張羅置辦年貨。

年底朝廷上堆積的事情也不少,李玄若忙起來一天到晚也見不到人影。

年令儀這段日子查賬、對賬,忙的也是團團轉,把答應好的莊子賞梅也拋之腦後了。

不過年令儀忘了李玄若可沒忘,早早把事情提前安排好,臘月二十二那日,王公公就去了延嘉宮:“娘娘,陛下的車駕已經備好了。”

青黛起了個大早給年令儀好好打扮了一番,梳了一個精致的朝雲近香髻,頭上點綴了幾朵小巧的寶石珠花,插上一只金釵,穿一件月白色棉質衣裙,領子上帶了幾撮白色兔毛,走起路來裙底暗紋翻飛,有幾分天上仙女的脫俗又有幾分人間富貴花的貴氣逼人,兩種氣質恰到好處。

杜嬤嬤呈上件白狐皮子披風,道:“娘娘的披風做好了,陛下特意囑咐讓娘娘穿上。”

披風散發油潤的光子,雪白無雜毛,年令儀很滿意。

青黛給年令儀披好披風,系好飄帶。

年令儀捂得嚴嚴實實,興沖沖地跑出殿門。

李玄若已經在院子裏等著了,今日他也著一身白色錦袍,外面套了一件同色的大氅,年令儀撲上去,李玄若張開雙臂抱了個滿懷。

“慢點,小心摔了。”

年令儀眼中透著狡黠的光:“不怕,我知道你會接住我的。”

兩人都身著白衣,站在一起很登對。

李玄若不知在哪裏掏出了一個兜帽和一只湯婆子,給年令儀帶上帽子又把湯婆子塞到她手裏:“外面涼,病剛好了更要多註意些。”

年令儀不太情願:“我穿的夠多了,哪有人像我這樣裏三層外三層地裹著……還有這麽大的湯婆子。”

李玄若語氣寵溺,但話裏的意思不容拒絕:“聽話。”

年令儀知道再抗爭也無果,乖乖帶著兜帽、拿著湯婆子上了馬車。

一輛低調的馬車緩緩駛出皇城。

上午京城大街小巷的小販們正在叫賣,街上人來人往,手裏提著大兜小兜,大多數都是置辦年貨的。

年令儀在馬車上沒忍住撩開簾子,看著熟悉的街道,心癢難耐,提議:“我們下去走走?”

既然出來玩自然要玩個開心,李玄若答應了年令儀的這點小要求,扶她下了馬車。

年令儀自從進了宮就沒再來過朱雀大街,現下下了車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,若如一只脫了籠子的小鳥。

李玄若見她開心,滿目笑意地跟上。

“老爺爺,來支糖葫蘆……就要那支。”年令儀的眼睛被一個扛著草靶子的白胡子老爺爺吸引了,指著最大最圓的一串道。

老爺爺佝僂著腰,滿臉皺紋,用幹樹皮一樣的手顫顫巍巍地取下年令儀指的那支,遞給年令儀:“姑娘,拿好了。”

年令儀甜甜一笑:“謝謝。”

李玄若示意王公公上去付錢。

年令儀興沖沖地咬著糖葫蘆,咬了幾口還不忘問李玄若:“你吃麽?”

“現在想起我了?”李玄若有些吃味,一下馬車就把自己落在後頭了,“你自己吃吧。”

“你真不吃?很好吃的。”

李玄若看著年令儀喋喋不休的小嘴,粉紅小口一張一合,不光嘴裏嚼得津津有味,嘴角還粘了金黃色的糖衣。

忽然伸手,抿去年令儀嘴角的糖渣,放進了嘴裏:“我吃這個就行了。”

年令儀的臉色瞬間爆紅,圓溜溜的眼睛裏寫滿了幾個大字:你知不知羞?!

顯然李玄若的臉皮很厚,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自然而然地牽著年令儀的小手,拉著她繼續向前走:“還去哪裏?前面的栗子糕要不要?”

年令儀的註意力被吸引了:“要。”

身後的王公公低頭憋笑,貴妃娘娘在皇帝面前段位還是低了些。

“拿一斤。”

賣栗子糕的是對中年夫婦,穿著灰撲撲的衣裳,腰上各自系了個大白圍裙,見客人來了,丈夫囑咐妻子道:“快給客人稱一斤,要熱乎的。”

“來嘍,剛出鍋的,保香保甜……”

妻子遞上油紙包好的栗子糕,王公公扔過去一錠銀子。

那妻子連連擺手:“謝謝貴人,用不了這麽多。”

王公公道:“拿著吧,只要我們主子喜歡吃,一點心意不在話下。”

那夫妻倆忙不疊道謝。

剛出爐的栗子糕香氣甜潤,捧在手裏熱乎乎的,年令儀抱著邊走邊吃,心滿意足,覺得人生最美不過如此。

在街上逛了一上午,年令儀還收獲了不少小玩意,銀質的木蘭耳墜、甚至竹子紮的小老虎,只要瞟過去一眼,李玄若就讓王公公付錢買下。

只管買東西不管花銀子的感覺太爽了!年令儀興奮之餘沒忘了一只手緊緊抓著李玄若。

見已經到了午時,現在趕去京郊的莊子怕是只能趕上晚膳,雖然吃了不少零嘴墊肚子,李玄若還是怕年令儀半路上餓著,問:“要不先吃點東西再去?”

年令儀正有此意:“好啊……就那家酒樓吧,他們家我之前去過,味道不錯。”

李玄若:“走吧。”

進了酒樓,迎面撞上一個沒想到能遇到的人——徐諄。

徐諄像是剛吃完了飯往外走,李玄若眼尖先看到他,原本鋪滿笑意的臉立刻垮了,抓著年令儀的手還緊了緊,一只胳膊半攬住她,眼底濃厚的占有欲作祟。

他可忘不了年家差點和徐家談婚論嫁,更忘不了離離是怎麽再墨安齋護著這個表兄的!

雖然現在離離屬於自己,但男人的自尊心很強,尤其不要低估一個皇帝的自尊!

年令儀感覺旁邊的男人情緒不對,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,了然。

這個男人就是小心眼。

安撫似的拍了拍李玄若的手。

徐諄也看見了他們,先是震驚,知道面前的人是皇帝,但只穿便服,身後跟了寥寥幾人,但看這架勢應該是微服私訪。

穩穩心神,行了一個禮,徐諄稱呼:“大人,夫人。”

李玄若眼睛也沒擡一下,淡淡嗯了一聲就不搭理人了。

年令儀自從年家一別就再也沒見過徐諄,看他如今換了一身金絲錦袍,全身透著股儒雅,沒有剛入京城時的底氣不足,看樣子在翰林院做的不錯,年令儀客套:“一別已經兩年多了,表兄如何?”

“多謝夫人記掛,下官拖了舅父的福,在翰林院做侍讀學士。”徐諄面色平靜,又加了句,“舅父已經為我在京中故交中介紹了個姑娘,兩家已經交換庚帖了。”

這話顯然是對皇帝解釋的。

果然,李玄若肯正眼看他了,道:“是麽?婚期定在何時?”

徐諄恭敬道:“暫時定在三月,不過要待下官的父母來京一趟再細細商議。”

李玄若滿意了:“挺好……盡早定,定了說一聲。”

年令儀嘴角抽了下,這男人怎變得這麽幼稚!關心起一個臣下的婚事來了!難不成還想派人盯著看到底婚事成不成?!

徐諄震驚了一下,皇帝親自關心自己的婚事,雖然知道大概率吃自己和貴妃的醋,但還是感到受寵若驚。

有哪個臣子能讓皇帝親口過問婚事呢!

徐諄腰身躬得更低了:“是,下官一定盡早完婚。”

年令儀見越說越離譜,打斷:“行了,表兄有事要忙麽?我也餓了,我們點菜吧。”

說著拽了李玄若一下。

徐諄道:“那下官告退了,大人和夫人慢用。”

李玄若:“去吧。”

徐諄得了令,恭恭敬敬地做了個揖退下。

進了酒樓的包廂,包廂裏只剩下兩人,年令儀忍不住了:“你怎得這樣幼稚!也不怕臣子笑話。”

李玄若義正言辭:“誰敢說什麽!再說誰讓你之前為了他頂我!這叫防患於未然!”

年令儀: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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